車承宇僵硬地站在原地，一動也不敢動。

小姑娘帶著淡淡香氣，嬌小的身體輕輕靠在他的身上，一雙小手環在他脖子上，可能是太高興的緣故，她還不安分地上下蹦跶著。

車承宇緊抿著嘴唇，呼吸都停了。

喬海星很快撒開手，歪著腦袋想了想，自言自語道：“之前說好了我的工資當做補償的，怎麽又發給我了呢，還這麽多？”

車承宇瞟她一眼說：“應該是辭退補償之類的吧。”

喬海星笑瞇瞇的，“看來老板還是個很好的人嘛，之前是我錯怪他了。”

車承宇心裏有些憋悶。

喬海星想了想，提議道：“大叔，我這麽有錢，我請你吃飯吧，好不好？”

車承宇輕咳一聲，“請我吃什麽？”

“這麽有錢”的喬海星眨著眼睛想了想說：“冒菜吧。馬路東面有一家冒菜超好吃。”

車承宇有些好笑地問：“你都發財了就請我吃冒菜？”

喬海星雙眼瞪大，“大叔你怎麽能瞧不起冒菜，俗話說‘冒菜是一個人的火鍋，火鍋是一群人的冒菜。’我這四舍五入相當於請你吃了頓火鍋。”她氣呼呼的，插著腰問：“要不要去？”

車承宇妥協地笑笑，“好，聽你的。”他看了一下時間，問：“現在就去嗎？”

喬海星：“有點早哈？那我們五點出發？”

車承宇點頭，“可以。”

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公寓，喬海星脫了鞋子蹦到床上，她把手機拿出來，找到銀行短信，然後用手指比著數字數出聲來：“個、十、百、千、萬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她越數聲音越大，最後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滾來。

公寓的隔音並不好，車承宇在隔壁聽到喬海星一串串抑制不住的笑聲，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。

五點鐘，喬海星穿戴整齊，到車承宇門口叫他，兩人一起去馬路東側的冒菜店裏。

時間還早，店裏的客人不多，老板娘是個瘦小的中年女人，看見喬海星之後眉開眼笑地站起來，“呀，小海星來了，快進來快進來。”

喬海星笑著過去，指了指身後的車承宇對老板娘說：“我今天帶個朋友來。”

老板娘很熱情，拿了兩個菜單給他們。

喬海星轉頭問車承宇：“大叔，你能吃辣嗎？”

車承宇想了想說：“不要辣的吧。”

喬海星點了一份骨湯冒菜，跟老板娘打了聲招呼就去找座位了。

很快，老板娘親自上菜，還額外贈送了兩杯飲料。

車承宇很奇怪，問喬海星：“你們之前認識？”

喬海星夾起一顆小生菜一邊“嗚嗚嗚”一邊搖頭，她把生菜吃下去說：“不是啦，我經常到這邊來吃冒菜，一來二去才認識的。有一次一個顧客不小心把剛出鍋的一碗冒菜扣到了她家寶寶的手上，小孩子才四五歲，疼得哇哇叫，老板娘夫妻倆都慌了，那顧客也傻了，還是我抱著寶寶到水池去沖水的呢。”

喬海星笑瞇瞇地求表揚：“我是不是很機智。”

車承宇不吝讚美：“真厲害。”

喬海星晃著小腦袋獎勵給自己一塊牛肉。

她彎著眼睛問：“好吃嗎？”

車承宇點頭。

喬海星笑開，“是吧，相信我準沒錯的，這附近我幾乎都吃遍了。喏，隔壁那家麻辣燙也很好吃，分量給得還很足，”她低著頭，微微湊近他說：“不過那家用了兩個小孩當服務員，都不滿十六歲。還有啊，我們公寓旁邊的那家超市最便宜，那家老奶奶無兒無女，社區經常會給她一些照顧，老奶奶回報社會，每樣東西都比別人家便宜個幾毛錢……”

車承宇頗有興致地聽她這樣念著，覺得十分有趣。

以前這些瑣碎的、雞毛蒜皮的小事從來沒有人跟他講過。

這些都是帶著煙火氣的，活生生的、熱騰騰的生活。

喬海星給自己放了個假，第二天一早她出去逛了個街。

她是下午回公寓的，進門之後叫了車承宇好幾聲。

車承宇從房間出來，就見喬海星抱著一個魚缸，裏面放了幾個塑料袋，手上還掛著兩個。

小姑娘累得氣都喘不勻了。

車承宇伸手幫她接過來，放在小桌上。

喬海星甩甩手腕，跟過來，“大叔，我買了好多好東西。”

她邊說邊去拆那些袋子，“這個是小魚，這個是水草、這包是水草泥……”她指了指另外兩個塑料袋，“還有這兩個，多肉寶寶。”

然後，車承宇就看著喬海星在浴缸裏鋪水草泥、中水草、放小魚……

她忙得小臉通紅，仍然樂此不疲。

不多時，魚缸被安置好了，喬海星把兩盆多肉的袋子拆開，把兩盆多肉擺在手心裏，伸到車承宇面前。

車承宇不解地問：“幹嘛？”

喬海星：“大叔選一個，送你。”

車承宇失笑，“算了吧，我沒養過這些花花草草的，肯定養不活。”

喬海星不肯放棄，“很好養的，不需要你費多少精力照顧，自己也能活。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，聲音小小的，“好像有點像我哦。”

車承宇聽到了最後那一句，他心裏一軟，從喬海星手上接過一個小花盆，瓷白的小花盆裏種了一顆小小的植物，葉子圓圓的，看起來的確挺可愛的。

車承宇盯著那一小盆多肉：“謝謝。”

下午的時候，喬海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房間，然後又順便把衛生間和小廚房也收拾了一番。

車承宇的門沒關，他能看到喬海星圍著一個藍色小星星的圍裙，一邊拖地一邊不著調地哼著歌。

她的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，耳邊的頭發散落在臉頰邊。

她的下巴尖瘦，脖頸細長，動作輕快，仿佛拿著拖把跳舞的精靈。

窗外透過一束陽光，把小小的房間照得一片暖黃，像一副經年的油畫。

車承宇有些出神，喬海星叫了他兩聲他才回神。

她探進來一顆小腦袋問：“叔，我拖個地你不介意吧？”

車承宇站起來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我來吧。”

喬海星靈巧地從車承宇身邊鉆了進去，回頭笑瞇瞇地看他，“你沒有小圍裙，會弄臟衣服的。”

說罷，她拎著拖布走進了房間。

喬海星第一次仔細看車承宇的房間，和她的差不多大，東西不多，墻邊堆放著幾個黑色的鐵箱子，旁邊還有他收起的電線和網線。再旁邊是一摞沒拆封的泡面和礦泉水。

喬海星指了指地上的這些問車承宇：“你每天都吃這些嗎？”

車承宇沒覺得有什麽問題，他以前工作忙起來也常常泡一碗泡面解決問題，可喬海星驚訝的眼神讓他有些心虛，他輕聲“嗯”了一下。

小姑娘插著腰站在原地，她晃了晃腦袋頗為老成地嘆了口氣，“太不健康了。”

喬海星的動作很快，沒多一會兒就拖好地了，不但如此，她還給車承宇的房間開窗通了一會兒空氣，又幫他把窗簾洗了。

車承宇看著窗臺上那朵綠油油的多肉，覺得生活似乎開始變得不太一樣了，他開始期待更多的驚喜，想探索更多的未知，甚至每一個夜晚都期待黎明的到來。

然而，黎明到來的時候他就後悔了。

早上五點多，車承宇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，被喬海星的敲門聲吵醒了。

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裝，圍了一個大大的圍巾，精神十足地站在門口。

車承宇耐著性子問：“有事？”

喬海星：“大叔，我們去晨練吧！”

車承宇作勢要關門，被喬海星攔住，她笑嘻嘻地說：“去嘛去嘛，你總吃泡面還抽煙，再不鍛煉的話過不了兩年身體就不行了。”

車承宇被“不行”這兩個字刺激到了，他憋著一股氣淡聲道：“我不去了。”

喬海星沒想到這大叔還有起床氣這麽高級的毛病，她撇撇嘴慢悠悠地轉身，小聲嘟囔著：“那好吧，不去就不去，我也不去了吧……”

車承宇聽著小姑娘嘟嘟囔囔的抱怨，揉了揉額角，叫道：“回來！”

喬海星眉開眼笑地轉身。

她就知道大叔吃這一套！

北京的冬天又幹又冷，風一吹人也不禁跟著打哆嗦。

喬海星和車承宇站在路邊，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。

車承宇：“去哪鍛煉？”

喬海星：“我記得，前……前面好像有個公園。”

……

十分鐘後。

喬海星：“大叔我們回去吧，我不鍛煉了，凍死了凍死了！”

車承宇：“那要是再過幾年我的身體不行了怎麽辦？”

喬海星：“……”

她馬上換上一臉諂媚，“怎麽會呢，您前幾天還能抓小偷呢，您身強力壯、容光煥發，還能再活五百年！”

車承宇心裏舒服了，揚了揚下巴說：“走吧，帶你去吃早餐。”

兩人拐進了一個居民區，找到一家早餐店。

店裏的生意很火，很多大爺大媽也顯然是這裏的常客。

喬海星和車承宇點了兩碗粥和一屜小籠包，準備去找座位。

喬海星自己的耳朵凍得通紅，還不忘打趣車承宇，“大叔，你的鼻子，哈哈哈哈，紅得像車厘子，超貴的那種……”

她邊說邊倒退著走，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大媽的身上。

大媽穩了穩手裏的豆汁，看了一眼車承宇沒好氣地說：“小夥子，看好你老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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